东风的老街不老,却令我深深怀念。
曲曲窄窄的街道,如冬天枯萎的树枝,枝枝丫丫的,伸向前方。散发出淡淡的香味、和着泥香。无论是在细雨纷飞的四月,还是在落叶芬芳的秋天。无论是在人潮如涌的街口,还是在畅通清洁的街面。打开清如月光的记忆,便能在一片黛青色的色彩里,看到一条详和的老街在静静的伸展着……
当地子民的房子已经向街外延伸了,宽敞的水泥路井然有序地穿过街区。像被人们遗忘了的老人一样。老街只属于老街,青黑的墙,朱红的门窗,屋檐上刻着深深的屐痕。错错落落,高高低低,曲折幽深,像老人额头的皱纹,固守着一种传统的习俗。
老街是水泥的,时间长了,变成了浅灰色,像一条灰色的带子,平铺在幽静古老的村落之中。
与老街紧邻的老屋,地基清一色用石头砖块砌成,墙体则是用青灰色的石头砌成,接近屋顶部分却是土瓦,鸽子色的,从远处望去,却像一位穿着极为朴实的枯姑,穿着青色的衣裙,戴着黄色的草帽,恬静而又敦厚。
没有幽深的古巷,门口也没有象征身份的石狮石虎,老街的老屋像庄稼似的紧紧挨在一起,直接把朱漆大门坦然地作为老街的一部分。家家户户的门窗子都做成了很古典花窗,这些门窗,它们把主人神秘的愿望都装镶进老屋,镇住了一座座老屋的辉煌与历史。这些门窗大都是长方形或正方形的,很规则,大户人家甚至还刻上了龙凤、麒麟等吉祥图案,用来象征平安富贵。
东风的老街,弯弯曲曲,像青藤一样沿着老屋生长,蔓延,伸向更远更深的地方,你很难找到诱人的饭香究竟是从哪家窗户飘出来的。但它并不完全像个迷宫,只要你愿意,总能找到出口,这个很精致的潘多拉宝盒正等你去打开。眼看前面就是一个广场,仿佛已经无路可走了。但当你走进去,就会发现旁边又有一条小巷伸了出去。巷子有的大,有的小,大的可以通车,小的即只能够一头牛或者一个人勉强通过,两边房顶的瓦片密密麻麻地接在一起,老街往往成为小孩子的玩乐场所,淘气的孩子双手双脚撑在两堵墙上,比赛谁爬得快。青灰的墙面留下了他们小小淡黄色的脚丫子印,其中似乎还可以看见我的脚印。
老街一天的喧闹都从街道天始。街道响起的声音,不断地向巷子深处流淌。早起的媳妇取水做饭,年轻的丈夫用手掬水洗去脸上的睡意。石磨打转,村姑浣衣,惊扰了街道的早梦。晚间,村民们唠唠家常摆摆庄稼农事的笑语,在老街久长飘扬。
老街的弯化随着季节的变换,各有不同的韵味。
春天的风伴着滴滴答答的春雨合奏起一曲舒缓的音乐,让老街变得温暖而潮湿。镶嵌在老屋上的门窗不会生长,而苔衣却一个劲在在屋檐上生长着,水绿水绿的,从这一头一直蔓延到那头,像一行行诗句歪歪扭扭地写在洁白的诗页上。青苔有着泥土的清香,混杂着门窗格潮湿的味道。这味道在老街里扩散,有着不一样的一番风味,有时会让人感觉得到单调,也不会让人感觉到乏味,更有会让人感觉到浅显,沉寂中混合着祥合,悠然而隽永。无名小草、小花不知何时已悄悄地从街边、墙角、从梦境里清醒过来,探着头,各街道上的行人致礼,肆意吮吸着春日的甘露。
有人说夏天不过是长大了的春季,当这个季节来临,阳光变得干硬而清晰。老街就像没有戴斗笠的老父亲,-裸地顶着阳光。,炙热的街道煎烧着村民们的脚掌。街道上落满牛粪和夏种散落的干禾杆,整条老街都充溢着干燥而又香甜的味道。被阳光晒干的青苔从屋檐上脱落,斑驳的老屋外墙像老人脸上的老人斑。
老街经过一天的喧嚣,到了黄昏,在晚风的吹拂下很快就会归于平静。老牛驮着牧童和天边的晚霞,迈着悠闲的步子,“的﹑的﹑的”地踱着方步走进老街。阵阵牧歌惊起大坝上成群结队的鸟雀,它们正落在屋顶上唧唧喳喳地议论着什么。背着庄稼的农人在老街里时隐时现。每一步都踏实踩在街道的水泥路面上,每一个脚印都展现着老街人的脾气和秉性,每一个脚步声都响起了老街明天的梦想。老街屋檐上又挂起了红灯笼,估计又快到了什么好日子了吧。
老街,一首宁静而苍老的歌谣,随着昼夜的起伏,随着季节的更替,一块块青灰色的瓦,盖起老街线一个个不断重复的音符。
如今,老街真的老了,但老街始终成为一份刻骨铭心的记忆,始终陈列着先辈们静谧而安详的面容,在时光的隧道里流淌着古老的血液。每次到老街,我还是执意要来看望它的岁月足迹,将淡淡的脚印在老街的街面上。记忆中每一个细节都像轻轻的白云,无声地从破损的屋檐飘格。